夜色如墨,病房的燈光在寂靜中暈染出一圈柔和的光暈。這里沒有硝煙,卻時刻上演著與生命的對話。作為醫(yī)者,我們既是見證者,也是守護者,在每一秒的流逝中,用信念筑起生命的堤壩。
凌晨一點,監(jiān)護儀的警報聲驟然劃破長夜,監(jiān)護儀上降低的數字仿佛生命的倒計時。我迅速投入這場與時間的賽跑,人工通氣、靜脈給藥、心肺復蘇…汗水浸透衣襟,儀器嗡鳴與指令聲交織成戰(zhàn)歌,可最終,生命的曲線還是歸于平直。不久,病房外的哭嚎聲如潮水漫入,如寒刃刺入我胸腔。我看到病人家屬癱坐在墻角,眼眶猩紅,顫抖的唇間溢出不成句的嗚咽。我于心不忍,上前俯身輕聲道:“我們都已盡了最大的努力,請節(jié)哀?!边@句話輕如嘆息,卻重若千鈞。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:醫(yī)學的疆域終有邊界,但人性的溫度沒有極限。我們或許留不住心跳,卻能以專業(yè)守護最后的尊嚴;我們無法消弭別離,卻能用共情熨平生者的傷痛。
未及整理心緒,警報聲在凌晨四點再次響起。另一名患者突發(fā)心臟驟停,生命的燭光在風雨中搖曳。搶救室內,除顫儀的指示燈一次又一次地亮起,藥物如同一顆顆希望的種子被注入患者體內。我們的雙手從未停歇,心中只有一個信念:一定要把患者從死神手中奪回來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患者的生命體征逐漸穩(wěn)定,監(jiān)護儀上的曲線終于恢復了平穩(wěn)?!俺晒α耍 辈恢钦l輕聲說了一句,整個搶救室瞬間被歡呼聲淹沒。我們相視而笑,眼中閃爍著淚光,那是喜悅的淚水,是對生命奇跡的敬畏之淚。
晨光初現時,我倚在走廊窗前。遠處城市的天際線正泛起魚肚白,像極了監(jiān)護儀上重新躍動的波形。昨夜兩位患者的病歷靜靜躺在辦公桌上,墨跡未干的病程記錄里,不僅有醫(yī)學的冷靜筆觸,更藏著生命的厚重注腳。在這方與死神博弈的戰(zhàn)場,勝利從不以存活率為唯一刻度——那些竭盡全力的分秒,那些傳遞溫暖的觸碰,那些讓逝者安詳、生者堅強的瞬間,皆是醫(yī)者信念的勛章。
當白衣染過晨昏,當雙手刻滿疲憊的紋路,我們依然選擇站在這里。因為深知:生命雖如琉璃易碎,卻因守護者的執(zhí)著而始終透亮;結局縱使難違天意,但奔赴的過程本身,就是最莊嚴的生命禮贊。
骨傷二科
劉艦洋